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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空间新书栏目推介最新上市好书,本期推荐朱永新《教育的减法》。 朱永新教授将他对减法教育的思考写出来、分享出来,与天下父母乃至于教育职业共同体成员分享、讨论、理解减法教育的意义,缓解教育焦虑。

今天,我们为什么要讨论教育的减法?

《教育的减法》节选

文/朱永新

请把教育的减法与生命的意义联系在一起

如果我问父母:你尊重孩子的生命吗?你珍惜孩子作为独立个体,一生仅有一次的人之为人的机会吗?我相信,所有父母都会给出肯定的答案。但是,如果我问父母:你愿不愿意让孩子少做题多睡觉,少参加培训班多去户外捉蝴蝶呢?答案就很难说了。

为什么呢?

归根结底,在于我们没有把教育的减法与生命的意义联系在一起。在我以《教育的减法》为题写作这本小书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先从生命哲学的角度,把教育的减法与生命的意义联系在一起。

生命本身的意义是什么?生活本身的目的是什么?我希望我们从这个角度谈论教育的减法与减法的教育,而不是一个简单的功利主义的取舍。不管对谁来说,人之为人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你开展了人生的旅程,就会发现,你一生的质量可以用长宽高三个维度的相乘来看,其实你所要做的是让自己的长宽高变好,而不是在比较当中超越别人的长宽高,你只能在个体有限的生命空间里去做选择,那就是做一个更好的自己或者是最好的自己,这是整个生命最大的意义,也就是活出自己来。

现在很多父母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要自己的孩子活成他们理想中的模样,或者说活成“邻居家的孩子”的模样;他们要孩子实现自己曾经没有实现的梦想,成为自己的骄傲和荣耀。

大家看 2022年北京冬奥会上的“谷爱凌热”。谷爱凌在中国的热,本质上是一个教育问题,不是一个体育问题,很多父母在她身上看到的是功利主义的成功,而不是生命的意义,不是每一个生命如何焕发与生俱来的色彩。

有人问我,如果谷爱凌在中国接受基础教育,她还会不会成为今天的谷爱凌?我觉得这个问题,仅仅拿来问中国人是不公平的,这个问题也可以用来问美国人、欧洲人,问全世界的虎爸、虎妈、虎学校、虎老师。大家放在中国基础教育的语境下追问我们自己,是因为我们的基础教育中功利主义的成分过重,对生命意义的追寻过轻,从老师到父母再到全社会,都过于看重成功,教育成了父母心目中通往成功的桥梁。

20多年来,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发起新教育实验?我说,要让学生、教师和父母都能够“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人家又问我,什么是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我回答他们首先,教育应该是幸福的,应该让师生和父母都能够享受教育的幸福,让学生享受学习的愉悦、智慧的挑战和成长的快乐让教师享受职业的尊严与教学的乐趣。其次,教育应该是完整的,是身心灵的完整的统一。教育应该培养完整的人,让每个学生都成为最好的自己。同时,受教育的每一天都是我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天,我们在学校读书,既是受教育,也是过生活,教育与生活这两者是不可分离的,要完整地结合在一起,千万不能把今天接受教育理解成明天过上幸福生活的手段,教育生活的目的应该是幸福,而不是其他。

我们把对子女的期待不应该是群体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把成功当作生活的目标,把教育当作手段,是我们对教育生活方向性的误解。

回头看我们的历史,我们对成功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是世俗化的,是通过权力、财富化解身份的焦虑,而不是追求生命本身的意义,不是你过得幸不幸福。我们读《史记》你看秦始皇出游的时候,威震四海,气势恢宏,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此也”,项羽说“彼可取而代也”,本质上讲的都是身份的比较。

我们先不讨论史书记载的是不是真的,它记载的是刘邦、项羽心目中生命的意义,它也鼓舞着后人用这样的思维方式衡量生命的意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不能说刘邦、项羽在那个时代说这样的话有什么错,但我们不能用他们那个时代的志向,用“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激励今天的孩子。这不是我们今天的教育者应该做的事,我们先不说拿历史上穿越千年的帝王做比较,拿精英中的精英、英雄中的英雄进行对比对不对、妥不妥,为人父母在我们今天这个时代对子女的期待不应该秉承这样的思维,今天我们对子女的期待不应该是群体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而是个体生命意义上的幸福。

我觉得,对孩子有所期待的父母都应该扪心自问:过去几十年,你希望自己做到的事情,有多少真的做到了?你可能每年都喊“我要减肥”“我要减重”,你再看看结果是怎样的。你能保持住体重不增加就不错了。

我认为,多数情况下,父母把对孩子的期待当成了事实这是不正常的。少数父母的期待会成功,但大多数不会。这是一个规律。不用做什么大数据测算,你凭经验看看周围的亲朋好友就能发现这个规律。多数父母都会说孩子不够勤奋学习自觉性不够,认为应该督促孩子变得更勤奋,约束孩子变得更自觉,这个话有没有错呢?也没错。可是,我们忽视了一点,让孩子变得勤奋、变得自觉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先不说孩子,我们每个人肯定都希望自己更勤奋,希望自己更自觉,但是我们实现了多少呢?比如,很多父亲说'酒要少喝”,前头刚说完后头又喝多了;很多母亲说“要少玩手机”,昨天刚说完今天又刷抖音到半夜。

把对孩子的期待当作事实,会让很多人变成不幸福的人会让很多孩子的教育生活很不幸福、苦大仇深。的确,有少数俗称“精英分子”的父母,曾经在受到精英主义的教育后,成了社会精英。反过来,他们也希望如法炮制,让自己的孩子接受精英主义教育,继续成长为社会精英。但只有一小部分父母勉强成功了。精英父母更容易让孩子接受精英教育成长为社会精英,这也是教育规律。但是,这个规律是就概率而言的,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

我们暂且不说孩子的教育生活是否完整、是否幸福,仅仅就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而言,精英父母的孩子接受过精英主义教育,不代表他就能成为社会精英。如果这个孩子接受了精英教育,并且立志成为社会精英,但最终这个目标没能实现,会怎么样?会陷人焦虑,无休无止。这样的孩子,这样的家庭,我见过不止一个两个。

这些年来,不管什么样的家庭出身,孩子读书苦的时候多、乐的时候少,大家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简单地说,是大家都信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幸福本身的意义。

教育的减法,贵在坚持

人生需要做减法,这个道理,很多父母一看就懂,很多老师,一看就欣赏。然而,能否接受自己的孩子、学生做减法,就是另一回事了。即便接受了,能不能坚持?我希望这本书能够引发我们对驾驭减法的更多思考,而不仅仅是一种方法,更应是一种价值观,一种回到幸福人生目的的价值观:“坚持:坚持做减法”,这是克洛茨关于运用减法的第四条原则,也是全书的最后结论。人生成功的要诀之一就是坚持,减法也不例外。当我们的文化背景和生活习惯都倾向于做加法的时候,只有坚持做减法,才能让减法成为习惯,成为思维方式。

总而言之,最重要的还是坚持。行动就有收获,坚持才有奇迹。做减法,也需要持之以恒的坚持。的确,退一步海阔天空,减一下活得轻松。人生的修行,就是一个从做加法走向做减法的过程。作为成年人,尤其需要做一些真正重要而紧迫的事情,要学会把80%的精力用在20%的最重要的事情上,要学会说“不”--丢掉那些不需要的物品,回绝那些不必要的应酬,谢绝那些不重要的活动。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够从减法生活中发现自由带来的轻松和幸福,同时能够更从容地思考与工作,做自己想做而一直未能够做的事情,心流与创造力就会随之而来。

读《减法》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的是教育。在“双减的今天,我们的教育如果能真正慢下来,多一点留白,少一点功利,孩子的童年便多一分悠闲,少一分焦虑,距离智慧人生也就更近了一步。我的朋友、儿童教育专家王人平先生说:“做加法,仅仅靠堆积就可以完成,而做减法,必须要思考、要选择,因为面临着取舍,所以减法反而是更大的创造正如毕加索所说,艺术是消除不必要的东西。其实任何好的创造,都是消除多余的部分,让真正的价值得以呈现。养育之道,又何尝不是一个父母不断做减法,看着孩子走向独立的过程呢?”

家庭是如此,学校教育何尝不是如此呢?乃至我们的整个人生,不也是如此吗?我的另一位朋友--翔宇教育集团总校长、新教育基金会理事长卢志文先生知道我在写《教育的减法》后很有同感,他对我说:“食物做减法,带来清爽;事物做减法,带来清福;人物做减法,带来清静。”

一句话减法运用在生活之中,就可以带来清爽、清福和清静。我的学生--青岛大学教育系副教授苏静博士也说:“当一个人陷入无穷无尽的忙碌中,或许他本真的心已经死了;当一个人总是用'忙’来搪塞拒绝你的邀约,他对你的心也多半已经死了。”因此,“忙”是一个很纠结的字,自我标榜“很忙且引以为荣的人,多数并不热爱生活本身。而“忙”对应的“闲”字则可爱得多。“闲”是“门内草木生”,是人与自我与自然的心灵晤对。“气定”方能“神闲”。古人的诗文中总是对“闲”字情有独钟:“闲敲棋子落灯花”“偷得浮生半日闲”“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一帘风月闲”……古人正是在“闲”中独立思考,在“闲”中清谈思辨,“闲”出了风骨,“闲”出了智慧。

的确,“忙”者,“心之亡”也。在“双减”的今天,教育如果能够真正慢下来,多一点留白,少一点功利,孩子的童年便多一分悠闲,少一分焦虑,距离智慧人生也就更近了一步。我们有必要让孩子们整天在教室里紧张地刷题,学那些一生也派不上多少用场的东西吗?我们有必要让孩子们从三四岁开始就不间断地关在象牙塔里一直学到近30岁吗?我们如何运用减法思维,对教育进行流程再造呢?这些,都是“双减”背景下我们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内容简介

早在“双减”政策出台之前,新教育实验发起人朱永新就在思考为天下父母写一本书,缓解他们的教育焦虑,从需求端给孩子减负,让孩子过上“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朱永新教授将他对减法教育的思考写出来、分享出来,与天下父母乃至于教育职业共同体成员分享、讨论、理解减法教育的意义,缓解教育焦虑,也能够让大家站在更高的立场上理解“双减”,理解教育改革与创新的必要性。

本书是研讨“双减”背景之下家庭、学校、社会为何减、怎么减的系列思考,共分为三辑十一章。

第一辑主要是从认识论的角度,与父母谈减法教育,减法教育的前提是幸福生活,要把教育的减法与生命的意义结合起来思考。

第二辑主要是从方法论的角度,谈减法教育的落地,谈学制的减法、内容的减法、文凭的减法、观念的减法。

第三辑主要是从主体论的角度,谈父母的减法、学校的减法、社会的减法。

作者简介

朱永新,苏州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新教育实验发起人,中国陶行知研究会会长,国际儿童读物联盟首届IBBY-iRead爱阅人物奖获得者。

出版16卷本“朱永新教育作品”、《致教师》和《未来学校》等。被评为“中国十大教育英才”。

他于2000年发起的新教育实验,以“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为宗旨,吸引了全国各地约8600所学校近600万师生加盟实验,践行新教育理念。新教育实验正在积极影响着中国教育。

封底金句

我们的教育生活不幸福,是因为我们的加法太多。内容的加法,学制的加法,还有文凭的加法,让今天的学生不堪重负,严重内卷。

克服加法的思维定式,形成减法的思维习惯,这样就会拥有与众不同的创造,拥有更多选择的自由。

新教育的理念就是“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核心就是“幸福”这两个字。如果今天的教育生活不幸福,未来的日常生活如何幸福?

教育如果能够真正慢下来,多一点留白,少一点功利,孩子的童年便多一分悠闲,少一分焦虑,距离智慧人生也就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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