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桑海

01

这几天一起恶劣的艺考圈的性侵犯和性剥削被北电一名叫施子怡的女孩爆料出来。她的控告直指一家艺考机构的负责人杜某哲，长文称杜某哲利用老师的身份，对看中的女生进行身体骚扰，如果女孩们软弱，不敢反抗他就进一步强吻，搂抱，抚摸，威逼利诱发生关系。杜某哲15年来骚扰，诱骗，威胁多名未成年女生，并导致她们怀孕，辍学。杜某的行径极其恶劣，遭致21名女生实名举报。他还大言不惭为自己辩护，说自己会配合调查。希望警方尽快介入调查，惩治败类，还女孩们一个公道。

整件事情，让我感到无比气愤，21个站出来指控他的女孩，就这样被他玩弄股掌之间，并保持沉默这么多年，她们被这个龌龊的男人玩弄，被他当成个人泄欲的工具，而我不禁要问，是不是还有没有发声的女孩？是不是还有其他没有被曝光的男人呢？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又是一起女孩被骚扰，性侵的案件，房思琪的绝望，江西12岁女孩的无助，还有太多被伤害的女孩，她们没有被关爱和保护，而是被这些流氓赤裸裸当作工具。

02

昨晚11点的时候楼下小孩开始练钢琴，叮叮当当，单调的音符持续到午夜12：30多，我辗转反侧，凌晨一点多才睡着。虽然邻居住了好几年，只知道楼下夫妇是一对八零后，小男孩大概小学二年级，有时候在电梯里遇到，那孩子黑不溜秋的脸上从来没有笑容，怎么看也不像能成为第二个朗朗的样子。我就不明白，练钢琴的孩子那么多，在半夜11点开始练习是什么操作，孩子不困？第二天不上学？家长什么奇葩思维要孩子半夜三更练琴，难道不是虐待儿童？

当我们口渴时，我们却得到一个馒头，最后不是渴死就是被噎死。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想要的永远得不到，给你的却可能害死你。然而他们尽心尽力给你拿来了馒头，他们说这就是爱。如果不是有人搭台，总有人傻瓜兮兮跟着唱戏，如果不是有傻呵呵的家长，孩子还能快乐一点。可是他们就是这样以为孩子是她生的，就有权要求他半夜三更弹钢琴。在他们看来人是手段，是工具，却不是他自己。出人头地，成王败寇，养儿防老，光耀门楣，锦衣昼行，强权崇拜，仰视金钱 ，活着为了别人和别人的期待，人只是工具和手段。可是康德说：“人，是目的本身，即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把他只是当作工具来加以利用。”人既然是目的，不管是谁都应该被尊重，被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来对待，尤其面对孩子和老人的时候，人们往往忽略他们的自主权，而对他们横加干涉和控制。说来惭愧，这个思想认识也是不久前才真正进入我的脑海。 

孩子不应该是满足父母的意愿而被生出来，如果生他为了让他给你养老；为了让他取得成功给你带来荣耀；为了陪伴去解除你的孤单；为了生育来丰富你的人生经历；为了抚养实现你的人生完整…… 那么孩子就还是你的工具，被当作工具的显著坏处在于，一旦工具的功能性没有实现或消失，这个人也就不具备被爱的价值了。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明白，一个人被带到这个人世，他不为任何他人的意愿，他只是来完成他自己，只是体验他独有的生命旅程。

03

当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判断，他才能成为他自己，才会摆脱作为工具的命运。然而真的很难。并不是年龄大了，就能做自己了。成为自己不是生理年龄的增长，而是心智的成熟。我们发现，在庞大的力量下，太多成年人将自己的智商降低，将自己当成一把失去钥匙的门锁，而更多如你我的人只能祈祷不要摊上坏事，侥幸避免某些悲剧。今年四月份我市并没有疫情，我到一家医院就诊，事先约好了医生，俩码和48小时核酸报告齐全，门卫还不放行，他强调医院还没有对外开放，只接诊军人和家属。我无奈只好联系医生，前期因为下边乡镇有病例，医院防控不进不出，我的复查已经耽误了一段时间，现在基本放开了才来就诊，医生说她到门口接我进去。等待的时候，过来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男人用手擎着另一条胳膊，原来那只小臂有一处红肿的伤口，他们说是被蛇咬了，先到了其他医院，那边的医生让到这边来看。门卫穿着严实的防护服，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他说不行，不接受外部病人，让他到别处去。那对夫妇看起来是农民，听女人讲，已经走了好几个医院都没有合适的药物，市医院的医生说这里有研制的蛇药才来的。门卫还是一副冷面孔，不为所动。

我看那男人的手臂已经红肿发炎，伤口流血，受伤面积扩大，就忍不住求情道：“他这个伤挺重的，你让他进去吧，别的医院都治不了，让他到哪去看，再耽误就不好了。”那个女人也哀求着，门卫开始不为所动，后来我有些急躁，声音也高了上去，他迟疑了几分钟，终于有点松动，说他给科室主任打个电话，询问一下看让不让他进去。谢天谢地，主任在电话里听了情况同意让病人进去医治。那对夫妇做了登记，不断感谢着走进去了。后来我约的大夫到门口把我领进去，复诊完出来，门卫看我的眼神柔和多了，我向他点头致意，我觉得这个门卫还算不赖，那位主任医生也保持着治病救人的职业情操。但是我稍微想了想假如我们是高风险地区，所有的医院都关闭了，那么这位病人怎么办？医生和门卫是否会有现在的表现呢？我不知道。但是我很高兴这个门卫没有做一个工具人。

04

帕斯捷尔纳克是苏联作家、诗人和翻译家，他所著《日瓦格医生》于195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因被苏联文坛猛烈攻击而被迫放弃领奖。虽然在领奖这件事他妥协了，但是在人命关天的大事上，他始终坚持了做人的底线。在德米特里·贝科夫著的《帕斯捷尔纳克传》中，有这样的记录：济娜伊达叫帕斯捷尔纳克进屋，他走到她跟前，把来自作协的不速之客留在门外。她悄声问:“怎么回事儿?”“要我签名，赞同几个人的死刑。”"你签了吗?"“没有，永远都不会。"济娜伊达扑倒在帕斯捷尔纳克脚下，央求他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在这份该死的文件上签名。“如果我签了，我就是另一个人了，”他回答道，“我可不关心另一个人的孩子的命运。”“可他会死掉!”“死就死吧!”帕斯捷尔纳克说话的声调，济娜伊达以前从未听到过。她没办法，只能退让。来人还在等候。帕斯捷尔纳克再次从屋里出来，向他走去。“就让同样的遭遇也落到我头上吧，”他的声音很高，周围人都能听到，“我情愿跟所有人一起死。”

帕斯捷尔纳克  图源网络

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当一个人终于不再人云亦云，能够拥有独立的价值体系，突破信息茧房的屏障，运用智慧和常识做出准确地判断和选择，那么他就成为了他自己，他就活成了目的，而不是任何人任何组织的工具，帕斯捷尔纳克做到了。
唐山打人事件，铁链女事件，江西12岁女孩被村支书性侵，这几年，犹如魔幻故事的怪兽被释放了出来，文明和秩序被破坏，人性的底线一再被挑战，“以人为本”呼声犹在，而违背法规人伦的现象层出，不得不说这样的世界让人忧虑和悲哀。我不能再假装踌躇满志，岁月静好；我不能再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有人在受苦，被错误信息愚弄，被各种违法手段伤害。
 

我们需要成为自己。正如莎士比亚所言：人们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若我们受制于人，那错不在命运，而在我们自己。人，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失去良知，成为别人的工具，同时，我们也需要时刻提醒自己，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工具，而是目的。对于文章开头的那个性侵惯犯杜英哲，我只想说，做个人吧！

作者简介

桑海：努力做一个心怀悲悯，坚持常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