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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无明》剧照  图源网络

文/宫殿楼台

一、母亲躁郁症的治疗经历

如今,名人得抑郁症的报道屡见不鲜,很容易让人产生抑郁症患者中名人居多的错觉。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只是因为名人的光环效应而放大了名人患抑郁症的影响力,实际上普通人患抑郁症的比例比名人更大,因为压力会增加抑郁的风险,所以弱势群体相对更容易患上抑郁症,被抑郁症折磨的普通人数量日渐庞大。

这些年,我在身边就耳闻目睹了包括亲友、同学、同事在内的普通人罹患抑郁症的经历。

在记忆里,自我1984年上初中开始,平常照顾家庭、料理农活都很正常的母亲几乎每年都会间断性地“奇怪”发病,或是唉声叹气、打不起精神,或是情绪高涨、乱发脾气(后来知道这是躁郁症典型症状,抑郁与躁狂交替发病),到村卫生所开些安定片服用一段时间后就慢慢好转。

1994年回家乡县城参加工作后,陪伴母亲的时间多了,她每次发病都让我困惑不解。无精打采、唉声叹气的时候,还好理解,觉得是她心小、爱发愁,但是一旦情绪高涨、发脾气的时候,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头头是道地不停说这说那,劲头十足,而且这些话听上去超出她日常的文化和认知水平。有亲友说,这大概是被去世的长辈给“压附”着了,搞得我半信半疑,还找过大神给母亲驱邪。

2006年,母亲再次情绪低落,整天唉声叹气,说自己觉着活得没意思。一位朋友得知情况后,给我推荐了县精神卫生中心分院的一位医生给治疗,他给母亲确诊是抑郁症,开了一些抗抑郁的药物。自此之后,母亲的症状还是时断时续,大多时间情绪低沉、发愁,很难有高兴的时候,我也为一直“除不了根”、反复发作而苦恼。

这期间,因为母亲生病的原因,我开始关注抑郁症,上网查资料,还买来了《精神病学》等书籍阅读,渐渐觉得母亲的症状应该是双相的躁郁症,就跟这位医生交流,他竟然对双相不了解,依然认定我母亲是抑郁症。

为了解除心中疑惑,2015年5月份,我去县精神卫生中心主院另找了一位医生给母亲治疗。这位医生初次诊断就确定我母亲是双相,给开了三种药物,叮嘱一旦出现苗头就服药,稳定一段时间后可以停药,出现反复再去找他诊断。从那时到现在八年多的时间里,母亲情绪总体恢复了正常,一直比较稳定,不再动不动叹气发愁或是情绪失控、乱发脾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当母亲最终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躁郁症)之后,多年来一直令我困惑不安的谜团终于有了答案。母亲患的就是实实在在的被称作“躁郁症”的病,与被去世的长辈给“压附”着没半点关系。

母亲的症状应该带有家族遗传。她姊妹五个,大舅年轻时很聪明能干,60多岁后因各种不良事件刺激,精神一直不好,到精神病院住过好几次院。二姨也经常愁眉苦脸,常年睡眠不好,服用药物,72岁的时候跳湖自杀。听我二舅讲,我大舅、我二姨、我母亲遗传我神神叨叨的姥姥。

从母亲身上,我也为自己的多愁善感、敏感多虑找到了遗传答案。之前,还懵懂地以为这不过是“少年维特之烦恼”之类属于文艺青年的通病,殊不知是强大的遗传因素在发挥作用。这也让我对自己上大学时测评出的“胆汁质与抑郁质混合型”气质类型找到了源头。此前,我常常为自己多愁善感、敏感多虑而苦恼,作为爷们,哪来这么多的忧时伤生、悲天悯人,搞得自己悲悲戚戚、高兴不起来。找到答案和源头后,我有所释然,既然是与生俱来、基因赐予,那就坦然受之,正视它、接纳它,与之融洽相处,避免不良刺激,做好自我保护,减少伤害。

二、对抑郁症的“悟道”

因为母亲躁郁症发病、治疗、确诊的经历,再加上自己学习过心理学专业,所以对抑郁症(包括单相的抑郁症和双相的躁郁症)多了几分关注、学习和思考。将这些思考写下来,跟大家交流交流。不是专业人士,仅供参考。

首先,抑郁症是实实在在的病,不仅有心理原因,更有生理原因。人吃五谷生百病,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可能发病,而大脑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大脑生病也是情理之中,大脑生病跟人的五脏六腑、各个器官生病都是同样的道理。抑郁症发病有着生理、心理、社会三个方面的诱发因素,但最根本上就是大脑病了,大脑里的多巴胺、5-羟色胺等神经递质发生异常。

从抑郁症可以遗传的角度看,也说明它具有实实在在的生理上的遗传原因,是遗传基因在发挥作用。对于家族并无遗传史而突然发病的抑郁症患者来说,之所以发病,是因为他们带有这方面的易感基因,属于易感人群。跟躯体疾病类似,抑郁症的发病,首先是与生理因素相关,因为这部分人的生理基础对不良刺激的耐受性差,所以易发病,例如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而那些生理基础较强的人,即便遭受更不良的刺激,他们也不会出现抑郁症,例如在恶劣环境中不叫苦不叫累的钢铁战士。这可以套用医科出身、做过多年医生、写过《北京三部曲》等作品的冯唐的话:“在基因上,众生从来没有平等过,有些人就是比另外一些人更容易得某种癌症。”同样道理,有些人就是比另外一些人更容易得抑郁症,这首先是由基因决定的,其次才可能是环境因素。

第二,抑郁症既然是病,自然和其他疾病一样可以防治。当前治疗抑郁症主要采取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方式,大部分患者可以临床治愈。我们应该用“唯物主义”的观点来分析抑郁症,抑郁症患者确实就是“脑子有病”,脑子的生理出了问题。被抑郁情绪长期困扰或是有轻度抑郁症,可以借助心理治疗而恢复正常,有的甚至可以自愈。但严重到一定程度就必须服药,而不能单单依靠心理疏导。我接触过一些求助心理咨询的较严重的病人,心理咨询对他们其实已难以发挥作用,因为他们的思维已错乱,不可能接受开导、劝诫、说理,而应该服药治疗。

尽管特定的基因、生理基础能让某些人易于感染抑郁症,但是对于这些易感人群来说,依然可以通过强化预防意识、尽量减少遭遇不良刺激以及提高自身对不良刺激的耐受性等途径,来避免和减少罹患抑郁症的概率。

第三,体力性(区别于智力性)体育运动、尤其是跑步可以预防、减轻甚至治愈抑郁症状。通过对患有抑郁症名人名单的观察,人们发现,他们绝大多数是从事偏重脑力活动的歌星、影星、作家、诗人,而从事体力活动的运动员极少。为什么这样?这不是巧合,而是有着有迹可循的规律。许多研究表明,经常运动的人会受益于积极的情绪提升,从而降低抑郁症等精神疾病的发生率。

以我自己为例,了解到体育运动、尤其是跑步能够改善抑郁的相关报道、介绍后,原本喜欢运动的我对跑步更加情有独钟,将其作为一项规律性活动,每周必跑一两次,每次五公里以上。从2015年开始,参加了20多次线上、线下的半程马拉松。跑步真的给我带来了心境的改变,让我感受到了愉悦,心境畅快、思维活跃、头脑清朗,遇事不再多虑、脆弱,而是想得开、放得下,真正豁达起来,彻底摆脱了以前那种悲悲戚戚的感觉。

因为喜欢上了跑步,也就更加关心有关跑步的报道,积累了不少名人通过跑步缓解、治愈抑郁的事例,跟大家分享一下:

央视主持人白岩松曾经抑郁到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后脑出现斑秃家人也不愿告诉他。他说:我经历过很多挫折打击和各种抑郁的可能,但我还是开开心心地活着。为什么?不舒服的时候出去跑啊,我一身汗下来,就觉得好多了。

贝拉·麦凯是英国《卫报》、VOGUE、Vice等杂志的撰稿人。受离婚和精神健康的困扰,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但跑步让一切发生了改变,在《跑步拯救了我的生活》一书中,她结合亲身经历、心理学知识,以及对有同样经历人的访谈,解释了如何用跑步战胜焦虑和抑郁。贝拉指出,“痛苦可以缓解痛苦”,跑步有分心的作用,当人的身体在经受痛苦,就会减缓大脑某些部分的运作,比如悲伤、郁闷、烦躁。在遇到失恋、失去亲人或者生活压力沉重不堪时,迈开脚步,或许可以把生活带回正轨。

优客工场创始人兼董事长毛大庆是跑步治愈抑郁的典型例子。他曾在万科集团担任高级副总裁等职务,一直处在高节奏、高压力的工作状态,患上抑郁症后,整晚睡不着,白天浑浑沌沌感觉很困,被折磨的一塌糊涂。他尝试了咨询病友、看心理医生、药物治疗等各种方法,但效果并不明显。转机来自跑步。从小厌恶跑步的毛大庆,被当时的公司领导逼着一起陪跑,又遇到了几位有趣的跑步教练,从此成为了跑友的一员。从800米、1000米、2000米到5公里,毛大庆惊奇地发现:“我也能跑5公里了?这不得了,于是晚上一个人去跑,我看看我自己能不能跑5公里,又跑了一个5公里,这下上瘾了。”之后,他开始跑半马、全马,突破一个又一个里程碑,人变得快乐了,抑郁症也渐渐销声匿迹。

跑圈中流行一句话:没有什么坏情绪是跑步解决不了的。跑步时,人的身体会释放一种叫作内啡肽的化学物质,这些内啡肽类似于吗啡,被称为“快乐激素”或者“年轻激素”,它能让人感到欢愉和满足,甚至可以帮助人排遣压力和不快。我们在跑步或锻炼后大汗淋漓、感觉非常畅快,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当然,跑步不可能对所有人适用。对于抑郁症患者,首选自然是找专业医生寻求治疗。在治疗的同时,如果能够跑起来,那就不妨试一试,若是可以缓解、治愈抑郁,岂不是大为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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