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高中同学如往年一样打来电话，我还以为是问我啥时候回老家。同学说，人在北京，这会在病床上，十年前动过手术的眼睛，又长出新东西。同学问我：有没认识广州眼科医生，昨天都躺在手术台上了，医生开刀进去，又缝合了，说有可能伤及脑神经，会有生命危险。

我问他，不动手术会有啥后果，他说会瞎，但北京的医生说，现在直接手术，不成功的话，就直接瞎了。

接完电话，我就马上翻通讯录，找熟人，不管如何，先让同学把病情材料收集完整，让广州的医生先帮忙诊断下，看看有没必要手术。

十一长假时，我回老家，同学很开心，他儿子刚毕业，考公进了个很不错的单位，当时他召集了回老家的同学聚会，满面红光，对他来说，解决了最重要的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有同学说：你现在没啥大事了，可以慢慢等着儿子结婚抱孙子了。

同学摸着自己的光头，嘿嘿地笑。好日子就在眼前的样子。

现在，果然是眼前出问题了。

两天后我给同学回了电话，他正收拾东西从北京回家。我说帮你联系好了，先让医生们看下材料，再决定下一步。

他说，狗娘养的，年纪大了，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本以为儿子的事解决了，可以过几天安稳日子。

我说福祸相依，就当渡劫吧。

虽然他是病人，我还是保持好友间的交流方式，“珍惜你现在还看得见的日子，过一年算一年”。

未来不一定只有你会瞎，这时代可能比你更瞎。

02

南京的同学昨天也打电话过来，问春节回老家的安排。

我们三个是高中时的死党，先讨论了下同学的病情，然后就听他吐苦水。

南京这个同学当年读书比较好，相当于当下考复交浙的水平，读了当时热门的电子工程。前些年他们公司火爆时做了不少电信移动的工程，这些年日渐没落，公司不断传出裁员的消息，他说，前几年公司赎回了股份，现在要裁随便它，还能拿一笔补偿。电话里跟我探讨起N+1以及其他的赔偿方式。

两个50出头的中年男人像当年讨论数学作业一样聊得火热。

南京的同学话题一转，说工作还是小事，孩子的事是真头疼。大女儿并没遗传他的学习能力，费了不少精力托人，勉强进了个二本。他讪讪笑到，均值回归均值回归。头疼的是小儿子，今年准备中考。这还是小事，这小子动不动就说自己活着没意思，把他夫妻俩吓了好几回。在学校和在家里都闹过，现在他跟老婆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说，该不会有抑郁症吧。去医院看看？

他说，青春期，这时候带去医院，小孩以为父母嫌弃他有精神病？叛逆期啊。

同学说，最近倒是有些好转，半个月前过生日，儿子喜欢的女同学给他送了礼物，还有卡片。同学说，他儿子眼含热泪看着卡片，这辈子总算有我喜欢的女生给我送礼物了。

我对同学说，只有爱情才能拯救男人。不管他是十六岁，还是六十岁。你看葛优在《甲方乙方》里说，这是爱情的力量，我又能看见了。

同学说，去球。管它爱情还是奸情，管它什么中考什么早恋，健康活着就好。

03

几天前参加了个年终聚会。

喝了些白酒顺师弟的车回家。

师弟前段时间说最近专心在家陪娃，就已委婉宣布自己失业的消息。

回去路上，趁着酒意，师弟说，我主动找HR的，拿的N+1赔偿。

我说，别的事你起先锋模范作用，这事你也这么主动？

他说，后悔了，其他不主动的，多赔偿了几个月。

他又说，目前压力不太大，老婆的收入还能COVER家庭开支。

我马上反驳他，你这么说，已经体现出足够的焦虑了。

师弟在金融行业工作，2023年还拿了广州十大什么明星之类的行业荣誉。我问他，你这专业能力，先裁的也不该是你啊。

他说，这时候专业能力有啥用，换领导了，得看你是谁的人。

我说，你们行业都这么卷了？你这A+学科的博士都保不住工作，其他人怎么办。

他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大腿可抱。

突然间，世界像变了个样，就几年前，这些意气风发的师弟们，谈笑间都是很多个0的项目，嘴里不是美元基金就是风险投资，饭足酒酣之际调侃的都是抱哪个大胸妹，现在一转眼，聊的尽是抱哪个老男人的大腿。 

04

有人说，只要你不期待过年了，那就是长大了。

有人说，长大了未必是好事。

还有人说，猪也是这么想的，既不愿意长大，更不愿意过年。

有时想，人不能太擅长于换位思考，如果也像猪这么想，这年还怎么过啊。

不管怎么说，坚持上班到这会的人们，还是祝你们能平安顺利过个年。

万一明年更不开心呢。

毕竟不管如何，今年都熬过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