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剧照 图源网络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文/沙地黑米
近段时间以来,文坛抄袭现象频发,以“抒情的森林”为代表的小红书博主,成了“鉴抄”生力军,以一己之力怒揭当下文坛疮疤,既赢得“文坛生态卫士”的普遍赞誉,也导致各利益关联方无所适从,噤声一片。当然,也有轻率的回应者,或以扬言改名祭起死而复生的大旗,或干脆就真的寻死觅活一次,激起深夜的一场线上线下牵动人心的国际大搜救……
林林总总,真是江湖一片乱麻麻。尽管纷扰之下世事难断,我们凡人的内心,还是渴望拥有一双慧眼,能够探究一下这场形同窝案的抄袭本身,到底意味着什么。
除了刚才提到的“抒情的森林”(以下简称森林),我在此文中不想有其他指名道姓,只想就事论事,理清一些线索。首先,从森林所提交的多例比对案可以分明看出,抄袭就是抄袭,不要妄想用“拿来”“戏仿”之类的词去偷换概念以自欺欺人,人心可能被信息时代的复制粘贴弄得多了几许机油味,但有一句话请记住——人心都是肉长的,良知还在。
“抒情的森林”小红书首页截图
其次,出现抄袭到底是谁的责任?前年,我在与某名社总编辑,也是我北大学长的一次交流中,得到一句令人振聋发聩的话,他说:“我不能要求我的编辑把全世界的文学书都读完了,因为连我也做不到。”我很认同这句话,因为我承认人脑能力的有限,我自己也同样做不到。从这个点上来说,抄袭的第一责任人,就是抄袭者。源头上的不诚实,是会遭到反噬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往往是现世报,因为还有一句话在这里等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第三,当下抄袭的方式是怎样的?从森林揭露的案例,我们可以脑补出抄袭者的营业画面——多个视窗开着,古今中外世界文豪的文本就在面前,这里一段、那里一段地复制粘贴,贴完再改一改,把它变成自己的语气——这是多么快捷、近便的信息时代的创作方式,简直不要太爽!这个诱惑太大了,如果全靠自觉,文坛得要求所有人都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因为这么营业时间久了,也许刚开始还非常小心,后来发现这么干也没啥事呵,就尝到了甜头,这么做就上瘾了。又有一句话在这儿等着——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第四,这轮抄袭现象有没有治?答案是肯定的,有治!但不是靠人脑来治,因为人脑在这一轮鉴抄行动上肯定干不过电脑。不信你问问森林,他的鉴抄小分队(如果有的话)是靠人脑作业还是靠电脑作业?所以结论是只有电脑治得住电脑。在这里我忍不住代表广大读者发出呼吁:恳请森林同志开门营业,成立公司,用你的打假技术培训队伍,形成规模,作为第三方服务于文学机构,比如报社、杂志社、出版社,以及众多需要审核资质的政府机关。这个市场的需求量其实非常大,虽然也看到有些文学机构站出来表态说,以后要建立或加强查重机制,但是靠文学机构自己查自己,肯定是不稳妥的,还有一句话在这儿等着——不能既做运动员,又做裁判员。
第五,最后想谈一谈这轮抄袭有没有连带责任方。在鉴抄机制还没有像上文说的一样做好准备之前,世界处在一个衔接点上:传统的文学导师、各大机构的文学编辑等相关人士,面对的是一群数字时代武装到牙齿的所谓作者,导师和编辑可以有着田园牧歌时代的宽厚和仁爱,却架不住被机器化了的所谓作者施展各种机巧,这里面的博弈有着大家想不到的强弱互换的不对等。所以,在鉴抄机制还没有配套到位之前,抄袭者以外的关联方不存在连带责任,他们是无辜成为背书人的受害者。抄袭者不要以为:我可以裹携了名家、名机构一起跟着我堕入谵妄的修罗场,我死了也要拉上几个豪华级垫背,对不起,那是你想多了!敬告在鉴抄机制还没有配套到位的时代已经成为作家的抄袭者,别以为你已经坐稳了“作家”这把交椅,你得到的只是一个或长或短的“观察期”,时候一到,丑闻就爆。
有点怀念上世纪八十年代得到的文学体验,那时的我恨不得天天躲在北大图书馆期刊部的落地飘窗那里,如饥似渴地阅读当时那一批当代作家作品,那是灵魂所得到的殿堂级滋养。不希望当世界进入更繁荣、更发展的当下,我们的文学反而变得装腔作势,无病呻吟,没有饱满的生命力,就没有充沛的创造力。收藏界需要“鉴宝”,文学界需要“鉴稿”。如果缺了这一环,任由抄袭者掺杂石假,欺世盗名,不仅会败坏文坛风气,打击原创士气,也会从根本上削弱文学的魅力和中华文化在国际上的公信力,甚至导致文学这条畅流华夏数千年大河的断流和消失,当是时,情何以堪?!
2025年7月12日星期六
作者:沙地黑米,本名张谦,漓江出版社总编辑。毕业于北大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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